崔湛一路驰马到了宛山别院,大步刚走进去,便迎面碰上了正被侍女红芙搀着往外走的周静漪。

    他当即疾走上前,停在她面前两步之距,蹙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说道:“既然身体不适,便该好好躺着休息,怎么还出来走动?”他最后这句是略显怪责地看着红芙说的。

    红芙正要低头告罪,周静漪已微笑着道:“你别怪她,是我觉得躺久了有些憋闷,所以想出来走走,正好碰上你来了,我们也方便说话。”

    若是在内室见面,少不得又要顾着许多规矩。以崔湛的性格,恐怕连屏风外都不会靠近,只会站在门口问候两句,反倒不如在外面能坐下叙叙话。

    曾有一次便是这样,她躺在床上,他就站在门外,红芙拿了凳子来他也不坐,最后竟是生生一直站到大夫开完方子,她也喝下了新熬出的汤药,这才告辞走了。

    那一回从头至尾两人竟都没有打过照面。周静漪有时候都会觉得,倘自己许的人家不是建安崔氏,又或者崔湛不是崔家儿郎,可能两人相处还能和小时候一样自在些。

    他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由默然了须臾,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侧身让开路,随她走进了廊下茶亭里。

    “大夫可有来看过了?”坐下之后,崔湛便开口问道。

    “来过了,”周静漪道,“说是最近天气有些反复,我一时有些不适应,身子底的事,调一调就好了。”

    崔湛点点头,顿了顿,说道:“浴佛节快到了,不如到时候我让昭儿来陪你出去走一走?”

    周静漪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出去凑这些热闹。”又道,“再说昭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忙。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去建初寺里住两天,为有容世兄抄几卷经。”

    崔湛沉默了下来,良久,对她说道:“你也不必总是将自己关在这里,阿兄在天有灵,也不愿意你将日子过得这样沉静。”

    “习惯了,我与昭儿她们总是不同的。”周静漪一笑,又看了看他,说道,“我是不喜热闹,不过你那日若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帮我瞧瞧大慈悲寺外的那个米糕摊子还在不在,我近来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崔湛即颔首应道:“好,我给你买些回来。”

    周静漪眸中的笑意便深了一些,两人相对而坐地喝了会儿茶,话还没多说上几句,天边斜阳已将院中洒落了一片金芒。

    周静漪收回目光,试探着开口说道:“昨日庄子上送了些山货来,我瞧着那笋倒是不错,要不待会让灶上配些火腿炒来吃?”

    崔湛微顿,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放下了手中茶杯。

    周静漪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时候不早,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他边说,边起身扣上了披风,又嘱咐红芙,“好生照顾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事勿要拖延,尽快来报。”

    “元瑜等等。”周静漪唤住他,然后吩咐红芙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漆木盒子,接过来递给了他,“听说昭儿要议亲了,这是我给她做的香囊,里面装着我给她求的姻缘符,你帮我带给她吧。”

    崔湛见连她都听说了这件事,不由微蹙了蹙眉头,但仍是接过来,向她道了谢,又说道:“此事未有定论,不过你的心意我会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