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两个多月的徭役已经静悄悄的结束了,家家户户回来的人都累的瘦脱了形,但是好歹没有伤及根本,养一养就能补回来,性命无忧。

    杨绍光确实是个好官,没有克扣河工的伙食,也没有为了赶工拼命的驱使他们卖命干活。

    所以,除了几场小小的事故,有几个河工受伤之外,今年河工徭役时间虽然久,竟然没有死人,也算是万幸了。

    俞善名下那一甲里,就没有家境好的,家家都选择了去服役,现在人齐了,也是时候跟大家见见面了。

    现在春耕差不多结束,在座的家里地都不多,活计早就干完了,有些人家闲着的劳力不是一个两个啊。

    俞善给出的每家一个名额,就像掉进油锅里的一滴冷水,整个院子都喧腾起来。

    “田老爹,你都六十多了,身子骨又不好,不如这名额就让我们家吧?”说话的这家姓范,其实家里人口、劳力都不少,就是地太少了,吃饭的嘴多,出息又少,哪能顾得过来呢?日子穷得是叮当响。

    眼看有这样的好事,可惜一家只收一个人,范大就开始劝那些畸零户把名额让给自家。

    田老爹是鳏夫,虽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他年老体弱,根本种不动地了,家里两亩薄田年年都租给村中的人耕种,靠收些佃租维持生计,平时再做点东西拿到集上去卖,赚些补贴。

    难得有个赚钱的机会,田老爹哪会轻易让出去?听了这话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老汉我年纪虽然大,可手脚还是麻利的,只要俞甲长不嫌弃,叫我搬砖都行。”

    俞善哪敢真叫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去搬砖:“田老爹,您会编草毡子吗?我那里需要大量的草毡子当帘子和盖棚顶,要是行的话,您就干这个吧,工钱按天算也行,按件数算也行。”

    编草毡子又不费力,坐在那儿动动手就行了,田老爹见俞善愿意让自己去干活,还照顾自己老迈,连忙感激的应下来:“庄户人家,哪儿有不会编草毡子的,不是我老汉自夸,我这辈子就没买过鞋,你看我脚上这鞋,都是自己编的。”说着,他炫耀似的把脚伸出来,让俞善验证自己的话。

    俞善一看,怪不得田老爹这么骄傲,果然是有些手艺的,他脚上这是一双做工细致的蒲鞋。

    比起平常那种只有底和绑带的草鞋,蒲鞋的底更厚实防滑,也有鞋帮和后脚跟,样子和布鞋差不多。

    会编蒲鞋的人不多,编这么一双蒲鞋不仅需要技巧,也比编一双普通的草鞋要费功夫的多,拿到集市上去卖,价钱自然也能卖得稍微贵一些。

    许多人买不起布鞋,就买双蒲鞋备着,平时下田都是穿草鞋,有事出门的时候再换上蒲鞋,体面又大方。

    不光穷人家喜欢,一些文士也常以布衣蒲鞋为美,虽然从选材到做工都会更精细,可夏天穿着实是轻便消暑。

    有这样的手艺,让田老爹编个草毡子确实不在话下。

    俞善笑着夸赞:“田老爹既然有这手艺,估计每天能编不少草毡子。那我就不好再按天付钱,占您便宜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既然平时您会编草鞋去卖,家里一定存了不少稻草吧?”

    田老爹心里直打鼓,还是点头道:“是存了不少,除了稻草,还有玉米皮,蒲草,蔺草、竹麻……”

    果然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