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扶着程氏出了门,向着程氏的禅房走去,两人一路无话,程氏却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走到分叉路口,周瑾正要与程氏分别,程氏却突然抓住周瑾的手,忧虑地同她说道,“阿瑾,你说,我们是不是误会三弟妹了?”

    周瑾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丫鬟们,丫鬟们意会,默默退后了几步。

    周瑾这才压低声音与程氏说,“大嫂嫂何处此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屋详谈。”

    程氏点头应了,两人去了周瑾的禅房,程氏坐在方凳之上,有些焦躁地搓着衣裳下摆,待周瑾关好门,便迫不及待的说,“阿瑾,你看三弟妹,无论是往日的相处还是今天,她舍命相救芙儿,三弟妹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心思恶毒容不得人的人啊,我们、我们是不是错怪她了?”

    周瑾道,“大嫂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救芙儿,那是因为芙儿本就是因为找她才会跑到后山,陷入冰窟,按这个说,她本来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那冰湖说浅不浅,说深又不深,对于幼童自然危险得很,可对于一个成人,又有什么危险可言?不过是多冻冻罢了。”

    “可是……”

    见程氏心思仍旧浮动,周瑾进一步说,“再者,嫂嫂细想,为何三嫂会亲自下去救芙儿,反而让她的丫鬟杏儿去通风报信?为何会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一直等到众人过来才有所行动?湖上的冰可以支撑她走那么远,怎么走到一半儿反而撑不住了?怎么众人一来她又可以了?我的好嫂嫂,你细想想,她这是拿芙儿的腿在这里给大家做秀呢!”

    程氏闻言大吃一惊,“不,不会吧?”

    周瑾火上浇油,“若不是喻兰楚善于做戏,她又怎会在刚刚入沈家第二天,就分走了嫂嫂的中馈之权?她今日能拿芙儿的一条腿演这番爱孺戏码,明日就能拿芙儿的命换取更大的利益。等到了那个时候,嫂嫂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程氏听不得这话,忽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不行,谁也不能伤害我的芙儿!”沈芙,就是她的底线,是她的命根子。

    周瑾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内心暗暗轻笑了一声,面上仍是一脸忧虑地同程氏说,“嫂嫂良善,所以不管看谁,总是愿意往好的一面去想,可这世上,本就是恶意大于善意的,嫂嫂这般单纯,会被欺负的。”

    周瑾叹了一口气,伤感地说,“我命苦,这辈子也认了,如今也不求些别的什么,只求我的芙儿平安长大就好,幸好有妹妹你,能时刻帮衬着我些,不至于让我们母女被人害了都茫然不知,只是,妹妹你早晚要回京城的,到时候,我们娘俩,又该指望谁呢?”

    周瑾道,“嫂嫂不必忧虑,事在人为,只要想办法将喻兰楚赶出去,沈府里,就没人能够伤害嫂嫂和芙儿了,我前些日子给嫂嫂的冶红草,嫂嫂可曾用了?”

    程氏被周瑾的话唬了一跳,她慌忙回头看了看房门,关的足够严实,外面的丫鬟们也被远远地支开了,程氏这才放下心来,冲着周瑾轻轻点了点头。

    周瑾笑道,“那就好,七出之过,无后为首,那喻兰楚生不出一男半女,嫂嫂又有芙儿傍身,往后便是她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动摇不得嫂嫂在沈家的地位的。”

    程氏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有些忧虑地说,“若是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对了,太太吩咐最近要整顿后院,若是……是……”

    周瑾见程氏这一副瞻前顾后,实在难成大事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厌恶,但还是好言好语地安慰她道,“这整顿后院,必是以嫂嫂为主的,那喻兰楚不过是守墓人出身的卑贱女子,哪里懂得怎么处理内务,对沈家的情况哪里有嫂嫂知道得清楚?再者,只要嫂嫂不留把柄,就算查到了,如何能责怪道嫂嫂头上?”

    程氏闻言觉得有理,一颗焦躁的心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

    送走了来客,房间里只剩喻兰楚与沈昌湛两人,喻兰楚有些踌躇,衣物熏香中被下毒的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和沈昌湛说。一时难以决断,又在镜中看到自己颇有些衣冠不整,便唤了门外守着的杏儿来,和沈昌湛打了声招呼,便回去刚刚自己所在的禅房换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