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暴雨中,陆渐离伸手去拉林灵儿,没找到她的手,却听到一声“救命!”,转过头,只见她脚底打滑,一个趔趄,整个人沿着山坡,向下滚去。

    陆渐离拔腿便往山下奔去,他虽喜文弄墨,却不是文弱书生,年少时除去读书,就是日日练功,故他脚下功夫不错,在陡坡之上奔走,如履平地。

    追了十几步,伸手拦腰把她从密密的草地上捞起,见面部和手上都未受伤,只衣服上沾了一些泥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林灵儿见救自己的人是陆渐离,不禁哇的一声趴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有鬼门关走一遭又回来的感觉。

    安抚的拍了拍肩上之人两下,陆渐离转过脸,唇部正好抵上她粉色的耳垂,面色微僵,正色道“这里不是落脚之地,我看下面不远处好像有个小庵,我们去那里避雨。”

    耳磨鬓厮般的讲完之后,陆渐离不由分说的横着把她抱在怀里,径直往山下走去。

    走近才发现,连着小庵院门有一条曲径蜿蜒的小路,看方向竟似通往陆家山庄里面,头上是倾盆大雨,怀里抱着冻得哆哆嗦嗦的人儿,陆渐离没心情细究,踢开虚掩的院门,就走了进去。

    显然这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小庵,院内青石板缝里,杂草高到脚脖,雕漆大门,经年腐蚀,已生锈脱皮。

    手里抱着人,陆渐离又一脚踹开了内屋的门,两人遂进屋,总算暂时避开了外面的狂风骤雨。

    意外的是,庵内非常整洁,像是有人定期打扫,只是可能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来了,香案上有薄薄的一层浮灰。

    陆渐离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人儿,放到蒲团之上,离开温暖的胸膛,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扶她坐稳后,他立即进里屋,想寻一些可以御寒之物。看里屋的摆设,这里应该是师太休息的卧房,只摆了一个床榻,一个漆红木笼箱,别无他物。

    打开笼箱,上面有一床薄薄的深灰麻布衾,正好可以御寒,陆渐离面露喜色,伸手拿过布衾,却发现下面还有女子的衣服,一套淡灰色僧袍,一套翠玉色锦衣,整齐的摆放在箱底,虽显破旧,但很干净。

    陆渐离先拿着布衾出来,上前一把裹住牙齿咯咯打颤的人儿,抱她进卧房,又从箱底拿出那件翠玉色锦衣,放到她的身边,对她说:“把干衣服换上,就不冷了。”

    说完,就带上卧房的门,走了出去。

    林灵儿换完衣服走出来时,手里还拎着布衾,问看着窗外出神的陆渐离,“你要不要披上这个?”小手高高抬起布衾,声音柔柔糯糯。

    见他转过身来,她赶紧低下了头。

    刚过及笄,林灵儿情窦将开未开,成亲嫁人完全是出于解救长姐,再加上陆渐离刻意的疏离,嫁到陆家后,她好像只是换了一个院子生活似的,完全没有想过结为夫妻的男女,应该怎样相处。

    只是刚才,被他紧紧圈在怀里,俯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心脏有力的跳动,看他喉结上下翻滚,大口喘气,在遮天的雨幕中,为她圈出一片小小的天地,朦朦胧胧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叫风雨同舟。

    如果说,以前不敢直视眼前人,是出于害怕,那现在不敢直视,是因感受到了,男女有别。

    有些泛旧的翠玉色锦衣,套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简朴的禅房一片旖旎,瞬间消解了室外的暴戾,雨后初霁般使人赏心悦目。